朽木の塔

牧春衍生

向导：中岛保 from ON

哨兵：影浦琢磨 from IMAT

本章分级普通

有一些私设，从来没摸过向哨，写得脑阔疼，欢迎捉虫，感谢~

嗯，是向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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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自那天开始，影浦琢磨的世界变得嘈杂无比。

 

 

“并不每个人都拥有觉醒的契机，也不是每一个哨兵都会受到基因影响。外力也好遗传也罢，不过是个助推器……所以哨兵的人口比例一直都在二十分之一以下，并且无法人为干涉其觉醒。”

纱弓真理隔着降噪玻璃平静地看着练习室内正在做射击练习的新晋搜查一课SIT特别班成员影浦琢磨。

连续击中靶心的枪声在隔音墙的作用下只剩几声闷闷的回音，护目镜后的眼神却未从移动标靶上移开半分，扣动扳机的指关节用力到发白。

“您知道他的契机？管理官。”

影浦比普通人高出许多的五感能力，甚至几乎高于所有在役SIT内哨兵的成绩，让他的直属上司荒井健三有些期待和顾虑。
客观而论，SIT也不会放任如此能力的哨兵在外游荡。

 “在预备役时，我就看过影浦琢磨的所有资料。1989年，天空游乐场爆炸事件。18人死亡，128人受伤。他眼睁睁看着父亲死在自己面前，罪犯至今未落网。这也是他立志进入SIT的原因。”

“影浦琢磨觉醒得太早了，不知道在进入警校前他是怎么生存的。而且我也还从没遇到过这么一个可以长时间没有向导指引还能保持理智的高阶哨兵，但作为SIT心理辅导师，我还是希望尽早给他配予专属的向导，才能稳定在SIT就职，否则……他就是一颗定时炸弹。”

“纱弓医生，东京每年发生的恶性犯罪事件超过2000件，强化SIT是必然的。“荒井顿了顿， 然后继续说，”我当然明白您的建议，但至今找不到匹配度高于30%的向导，您还是匹配度最高的。“他看了站在他旁边长发披肩的医生一眼，”要知道，强行结合失败，对于影浦这样的哨兵来说有多危险……很可能同时失去两方。”

任职超过10年SIT指挥官荒井健三已经见识过不少哨兵事故，但他也不可能向一个心理辅导师直接说出高层的意思，只能旁敲侧击地判断对于影浦的‘使用方法’。

但对于危险性的评估，作为警视厅唯一能够单独群体引导哨兵的资深向导而言，显然更清楚不过。

“我有非常多的初阶哨兵需要管理。“纱弓推了推金属边框眼镜说，”我只跟影浦做过一次精神连接，就感受到了他精神屏障的坚硬和因此带来的‘负荷’。而他的精神海，确切的说，是一片精神沙漠……即荒芜又干燥，除了沙子和烈日什么都没有，这样的景色，大概只能说绝望了吧。”

在这段回忆略过医生的脑海时，通常都保持极端平静的眼神也蒙上一层晦暗，连她都无法完全断定这样的哨兵，会对初级向导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如果靠抑制器能维持多久？”

纱弓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始终紧锁眉头的指挥官，没有正面回应这个问题，只是露出为难的表情，将一叠报告交到他手里。

“这是每个进入SIT成员一定要做的FBI通用无差别心理测试。不管是向导哨兵还是普通人，为了确认每一个人的精神稳定性。满分为50分，正常情况分数会维持在20分或以下，分数越高，就说明越具有攻击性或狂化的可能。“

荒井接过，看到结果栏上的得分是38/50，毫无波动的瞳孔不由缩小了一圈。

“通常没有固定向导的哨兵分数都会偏高，但影浦琢磨的分数……几乎等同于一个杀人犯。”

 

“他想要杀人。”

 

纱弓说完后，荒井沉默了很久。

当他还想说什么的时候，身着训练服的影浦就摘下头套和护目镜，从练习室走出来，身后是被打穿了一个大窟窿的人形靶。

被头盔压得杂乱的深褐色短发翘了好几簇，额头上还有些细汗，正从紧绷地眉头川字褶之间留到笔直的鼻梁，但他并没有去擦，只是面无表情地扫视了两人，而后向他们行礼，默默离开。

 
换下制服，影浦看了一眼窗外融化在地平线上的橘色夕阳，却并没感到一丝温暖。

他骑摩托回到警视厅分配给哨兵的特殊独立公寓。
这里的摄像头是普通地区的两倍，部分范围内受到全面监控。在这里的哨兵依然有不少还未匹配到专属向导，万一狂化，也能立刻处理，以防落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不过这种情况少之又少，毕竟进入SIT的哨兵个个都经过封闭式强化训练，所以精神屏障也比普通哨兵更强。自然也没人傻到会在进入‘休息室’前打开自己的屏障。

洗完澡，影浦用毛巾擦拭着身体，伤痕对他来讲算不上什么，哨兵的恢复能力很强，再严重的伤口都可以通过自愈能力恢复到几乎肉眼不可见。

他转过身，只有后腰上有一块即非刀伤又非枪伤，火烧的疤，始终提醒着他在觉醒前，那场大爆炸，带走了他生命中最重要的部分，只留下无法褪去的绝望色彩。

影浦吸了口气，感到胃里一阵空虚，一天的密集训练和演习消耗了许多体力。他把毛巾扔进洗面池，打开门走进厨房，桌子上是不加调料的蔬菜色拉、水煮鸡肉和脱脂牛奶。清淡的食物是为了保护哨兵过于敏锐的味觉和嗅觉。吃上去毫无满足感，纯粹为了果腹，但他早就习惯了。毕竟人见人爱的浓重香料对于哨兵的味蕾可能只是酷刑。

机械的咀嚼结束后，影浦来到一扇白色门前，感应门立刻开启，在他走进去时顺便关闭了精神屏障。

休息室对于哨兵来讲如同港湾，虽然房间里除了床没有任何家具。对影浦而言，不需要娱乐，只在这间可以让他卸除抑制器和屏障后也不用听到看到闻到感受到他不愿接受的垃圾信息，就觉得无比轻松了。

拆下固定在耳后靠近腺体处的金属片，电流般的刺痛随拉出的几根钢针变得更清晰，但伤口立刻就复原了。影浦随手将金属片丢在脚边，深呼吸着闭上双眼。每天只在这一刻，他才自觉作为人类可以享受到毫无戒备武装，放空一切的释然。疲惫也慢慢从他身上消散开。

仰卧在床上，面对灰白色的天花板，他摸了摸脖子上摘下抑制器后留下的小伤口，像被什么尖牙刺穿了一样，还有些麻痹感觉——最强力的抑制器必须直接连接腺体神经才能达到最佳效果。

影浦也尝试过自我抑制，但永远赶不上能力的增长速度。结果只好不停更换更强的抑制器，减少精神负荷。但这些苦头远比觉醒初期却无法操控而彻夜难眠的日子好得多。

失去父亲后，根本没有人教导影浦在成长为一个强悍的哨兵前要先学会构筑自我保护的精神屏障，更不会有向导对刚觉醒但能力极不稳定的他展现任何兴趣。不稳定的能力觉醒，让他从视觉开始延伸出新界限，轻而易举地看到视力表最下一排字母；听得到整栋教学楼老师的说话声；有时地铁对他来说就像地狱，浑浊空气里混杂各种气味，不管是腐败还是新鲜被压缩在这个铁皮盒子里只泛滥出压抑到窒息的气氛，他只能把所有注意力放到铁轨相互摩擦发出的有节奏的哐哐金属声里。

躺了一会儿，影浦增加了一些白噪音，房间里就逐渐响起类似清泉流水声。只是非常细微的声音，却也能很清晰地从影浦的耳膜流淌至意识，虽然这对他广袤的精神沙漠来讲只是一滴立刻被蒸发掉的水。

在影浦半梦半醒之间，房间突然想起类似电话铃声的警报——这是有紧急任务时，总部发给每个SIT成员的讯号。影浦的神经立刻紧绷起来，每次出任务都能保持高度自制，因为一种意志支撑着他——找出天空游乐场爆炸案的真凶。在那之前他绝对不会失控也不会倒下。

 但这一次，某种类似非正面的预感藤蔓般攀爬上他荒凉的心。

 

 

2）

影浦用最快的速度归队。

“是爆炸案，别太冲动。更不能狂化……”

出发前，荒川拍了拍他的肩膀提醒，接收到的是影浦坚定的眼神，这让他略微感到安心。

影浦从来不会在赶往事发地点的路程上思考任何事，这种时候他需要清空思维，唯一要想的是如何解决事件和应对突发进攻。

但今天确实有些不同，越接近目的地，某种试图剥开他精神屏障的力量就越强烈，他逐渐感觉到一些具象化的潮湿而黏腻的精神触角延展开来向他接近，仿佛要把他整个包裹起来。他转头望向坐成一排，跟他一样全副武装的队员们，他们肃杀又冷静的表情看不出任何遭到精神攻击的迹象，影浦只能咬着牙保持沉默。

 
目的地是台场海滨公园，炸弹被埋在自由女神像的火炬上，等SIT和其他警备到达时，只看到彩虹桥前剩下半截下半身的石像还冒着咕咕浓烟，地上满是苔藓绿色的畸形石块。

向导们很快感应到某个狂化的哨兵散发出的异常精神能量立场，它将半径十米之内的现场围了起来，使在内的伤员无法被及时救助。

“这极有可能是犯罪嫌疑人。”荒井说出了每个人心里的猜测，“首先要做的是突破那块立场。”

AWM阻击枪使用能穿透击打精神屏障的特殊子弹，但这对狂化的哨兵并没什么用，他的屏障早就张开，抛弃防御，自精神海的核心以自我毁灭的方式燃烧起极大的能量包围住那里。

“太晚了……”

纱弓张开精神触角试图安抚这个狂化的哨兵就立刻被火焰般灼烧的力量弹了回来，她知道这个哨兵已经踏入无法挽救的地步。

“只能强行突破，否则无辜的人都会送命。”

指挥官下达命令后，特警分成四队从东南西北将立场包围。

影浦在压抑自己的意识，握住枪的手不停小幅颤抖着。

并不是因为刚才的异常感应，而是立场内部，硝烟里那些受伤的人们痛苦的表情和被隔绝的求救声，让25年前的爆炸场景立刻跳入他的脑海。

绝对不能原谅杀人犯。

这在他脑海中像一个开关，啪的一下，某种东西被释放出来。哨兵的手如同利刃划破立场的屏障，在某处撕开一道口子。他用力撕扯着由神经力编织成的保护网，立场在他手掌里燃成薄纸般一片片的灰烬。

“影浦……冷静……这里不是天空游乐场……”

幽白色的带了绒毛的精神触手在他身边游荡，散下银色的鳞粉，他能看到纱弓的精神体是一只巨大的银粉蝶。因为精神连接并不紧密，蝴蝶若影若现地在他身边飞舞着。

“我不会……”

影浦双眸被火光照着，但眼底只有一片漆黑，如同一个深不见底黑洞。

感受到精神立场正在坍塌的狂化哨兵看着影浦，脸上却划过一丝冷笑，他并不在意随精神力的消亡，自己的肉体也跟着逐渐溃散。等到整个立场消失时，地上只剩下一个灰黑色的人影。

负责紧急救援IMAT小组立刻开始受伤人员的援救。

影浦掸掸手上的灰尘，短短的刘海被一阵微风吹起。他转身打算收队的片刻，一股奇怪的力量立刻缠住他的一条腿。

“另一个……哨兵？！”

不，这是一根精神触角，跟刚才在路上他感应到的极为相似，来自一个向导。他唯一能确信的是这并不是来自纱弓医生。更奇怪的是，并非他一个人感应到了。

“有……一个……向导？”

同样是高阶哨兵的荒井指挥官也敏锐地察觉到异样。

来自这向导的模糊的精神海如卡壳的电影胶片，在空中出现几个不连贯的闪回片段。

影浦好像被什么引导着，往塑像后走去。

每靠近一步，缠绕他的精神触手就变得更有力，不但如此，他的屏障也丝毫没有抵抗和防御的迹象。在看到杂乱的石块中躺着一个穿了白色外套的青年时，他本能地走过去。在距离缩短到只有几米时，剧烈的波动突然将他包围，那种潮湿的触感再次一点点渗透进他的精神沙漠。

事实上能触碰到这样的向导的片羽，让在场其他哨兵们都打了个激灵。未匹配的初级哨兵先不论，他可以轻松穿透已经有固定向导的哨兵的精神屏障，却不破坏他们。好在这个向导的意图并没有恶意和控制。

于是每个人都见到了同样的精神海。

剥开蔚蓝天空，自远处某一点扩散开，显现出血管状的放射纹路，猩红色的分叉列由密到疏延伸到天际，又如同蜻蜓翅膀的花纹，头顶的风景演变成一副色彩对比强烈的画。

哨兵们的耳朵里充斥着海底洋流旋转翻滚的水声。

这些超现实的画面让他们确信这并非一个普通向导。

感受最强的莫过于影浦。

他并没有拒绝那些精神触角缓慢地抚摸，在他的脸颊和肩膀滑动，即便隔着防护服，仍能触及到他干燥的灵魂，让他的心更深层次地平静下来。影浦内心第一次产生一种真切的，密不可分的，却又并非过于激烈的契合感。这种谈不上心心相惜，却也足够激发哨兵本能的精神共感，让影浦冲向他。

他搬开压在向导身上的石块，把他瘦削的身躯从废墟里挖出来。向导的衣服破损不堪，沾满灰尘，鼻梁上的眼镜镜片被震碎，脸上也有爆破后留下的伤痕，幸好只是些皮外伤，否则留在他苍白到透明的面颊上实在太过可惜。

影浦将仍处于昏迷中的向导抱在怀中时，瞬间的精神同步力如飓风冲击着他的大脑，细胞都跟着震颤起来，全身却因为无法适应而动弹不能。但没过一会儿，打开屏障后的释放感让影浦的意识由钝重变得轻盈而澄澈，海浪正一波波冲击着他的精神荒漠，湿润的气息灌入他的肺叶，让他觉得自己仿佛变成了一条鱼。

影浦第一次做到具象屏障，强大的精神力从上至下构筑成一个巨大透明光球将两人包裹起来，形成毫无漏洞的防护墙。一个巨大的黑影在光球周身盘旋游弋，发出类似深海动物吐息的咕噜声。他来不及分辨究竟是什么。光球就如摩西分海般在水泥地上划出一道将空气一切为二，将他们带回最近的安全屋。

在安全屋内待命的IMAT成员将仍受伤的白衣青年抬到担架上时，他终于恢复了一点意识，半睁开眼的向导几乎不用分辨就知道站在他面前的人是刚才跟自己精神连接的哨兵。在被送上去向导特别医疗中心的救护车前，他什么都没说，只是脱下自己的眼镜放在影浦手心里，扬起嘴角冲他笑了一下。

影浦将这个笑容定义为‘感激’，救人是作为SIT的职责，所以他并没有放在心上，但不知为何，此时此刻，推翻其他任何想法，占据他大脑的唯一念头是：

 

跟这个向导结合。 

TBC.